2001年12月,阜新被国务院确立为全国资源枯竭型城市经济转型试点市。此前两个月,春成集团刚刚重组了新邱露天矿。无论对于政府、企业与职工来说,这次重组都相当于一个解脱。
当时,整个阜新市都陷入了绝望的谷底,不知希望何在:全市三分之一以上的地方工业企业处于停产、半停产状态;19.2万产业工人下岗,占职工总数的28.8%;101平方公里采空区地表下沉;四分之一的城市人口处于最低生活保障线以下;500多万平方米的棚户区拥挤成片。
因为收不到工资,一些矿务局职工阻断铁路甚至采取极端行动卧轨自杀。新邱露天矿的情况也类似。历经多年开采后,新邱矿只剩残煤,开采成本较高,加之老国企的粗放式管理与历史包袱,企业奄奄一息。在破产以前,“闹事”的职工让政府头疼不已。
无奈之下,市政府在经主管部门批准后,提出两个条件公开“招亲”重组:一是必须拿出1000万元重组资金,二是潜在的重组方必须得到500多名职工的认可。
王春成报名参与了这次重组,竞争者包括一位矿上集体公司的总经理。当时,对于王春成而言,资金已经不是问题。而在由职工、政府代表、周边村民等参与的破产公投中,王春成在经营两个井工矿时展现出的管理能力,为他赢得了大部分投票。
2001年6月,王春成注册成立春成集团,后又成立新邱露天煤矿有限公司装入春成集团。此后的几年,阜新市又陆续把几家当地国企交给他重组。
接手新邱矿后,王春成将职工的人均工资从三四百元提高到七八百元,回报了职工的信任。他的慷慨多少也与运气有关。适逢国家重新规划露天矿,需要在矿区内重新规划道路,将路铲成煤道。在修路过程中,施工队伍推掉了一个小山坡,结果发现一个很大的沉煤堆。这个意外的发现,大大延续了这个残矿的采矿期--开采十年后,新邱矿才闭坑。
从煤炭销售环节进入开采环节后,王春成又开始谋划进入运输环节。他主导建设了从煤炭货场到阜新发电厂一段4.6公里的鑫园铁路。
阜新市铁路办人士介绍,当时,阜新发电厂每年有三四百万吨的煤炭需求,需求很大,以发电为主,附带城市的部分供热功能。电厂为了扩容,需要场地来仓储。随着城市的外扩,电厂周边没有煤炭仓储的地方,但在东阜新有一个煤炭储存场,离厂区有几公里。
王春成拿出近千万元,与沈阳铁路局一家下属公司合资修了鑫园铁路,这是点对点的专线。他的初始想法是,修好铁路挣其他煤商的运输费用,由此自己、电厂、煤炭经销户三方受益。
“他的想法是很超前的。”一位阜新市铁路办人士评价,“修好后确实盈利,每年几百万元的收入,他和铁路分成。”
内蒙古扩张寻矿
但是,新邱煤矿残余的储量,远远无法支撑起王春成的产业雄心,他开始把找矿的目光投向了省外。
知情人士称,2002年,在内蒙古自治区矿业管理部门办事等人期间,春成集团负责找矿的人士遇到锡林郭勒盟(下称锡盟)西乌旗国土局一位年轻的局长,后者将境内的白音华一号露天矿做了介绍,该矿已然“半死不活”,欢迎春成集团去看看。不过,王春成在考虑煤质、交通成本等因素后,觉得不经济,未同意接手。
但王春成相中了当地另一个地方国企跃进煤矿。年产仅两三万吨的跃进煤矿当时已经破产,当地政府本欲以职工持股方式改制,召开两次动员大会仍无职工愿意接手,王春成的到来适逢其时。
政企双方签订的协议书显示,西乌旗政府同意,以现有的矿为圆心,方圆5公里由春成集团开采,后者需要投入5000万元改造现有煤矿,使之年生产能力达到50万吨。政府负责职工安置费用,以及给予大量优惠政策。
跃进煤矿原为井工矿,春成集团的资金注入后,把矿区表层的土推掉,改为露天开采,并对采矿区域做了扩界,第一年的实际产能就达到了150万吨。此后的十余年里,跃进煤矿与新邱煤矿,成了支撑王春成产业扩张的两头最大的现金奶牛。
事实上,在春成集团以前,阜新矿务局(下称阜矿)也来看过矿。阜新距西乌旗仅500多公里,由于资源枯竭,也在四处找煤矿,希望能安置当地矿业职工以及延续企业经营。2002年,在锡盟举办的一次展销会上,应邀前往的阜矿与急于招商引资的西乌旗接头成功。阜矿看中了白音华四号露天矿。
内蒙古自治区把尚未开采的白音华四号矿配置给阜矿,有着更宏观的考虑。2003年,占阜新产能近半的阜矿下属海州露天矿因资源枯竭停产,整个阜矿面临找出路的问题。然而,“自治区对阜矿谈不上满意,阜矿是个老局,历史负担重,属于落后生产力的转移。但在东北转型大背景和国务院的协调下,自治区服从大局,给了10亿吨的资源量,没要资源价款。当时资源价款每吨3元,10亿吨就是30亿元,白给出去了。”前述西乌旗官员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