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周鸿祎是快播早期天使投资人之一，推动了快播做盒子等软硬结合的布局。周鸿祎称：“扫黄打非对互联网是好事，互联网确实大家既不能做盗版也不能做色情，它(快播)可能没有直接做，但可能有些人利用它的技术做了，我之前一直警告他(王欣)注意回避这种情况，现在快播的事情还在查，还没有出结论，我觉得还是以相关部门的结论为主。”
• “游走在边缘的还有两种类型的网站形势比较危险，一种是做带有陌生社交这种性质的，约炮工具不在少数，也造成了很多不良的后果;另外一类就是互联网里有一批秀场业务，这种模式存在打软色情擦边球的风险。” 张毅分析。而易观国际分析师庞亿明则表示，预计未来包括视频UGC、网络自制剧的审核力度将会加大，以及秀场模式可能都会受到影响。
• “每天兼职时间不长，但收入相当可观。”小Y称，每月数千甚至数万的情况都有，有时甚至远超本职工作;对于色情，虽然她在竭力避免，但难免穿着暴露以及充满挑逗性的各种动作，一切都看付费客人的需求。
• 根据ISSL(International Secure System Lab，互联网络安全系统实验室)2010年的一份调查，全球约12%的网站提供或多或少的色情内容。而来自谷歌旗下广告服务商Double-click的统计，色情网站的访问量与数据流量极为可观，在全球独立访问量前500名的网站中，有数十个是色情网站;在所有的搜索引擎请求中，四分之一都与色情相关，在所有的互联网下载中，超过三分之一都是色情作品。
• 互联网营销及游戏创业者“不喝可乐男”表示，大致可以分为以YY、快播等为代表的技术提供商，和以美女聊天室、黄色网站等为代表的内容提供商，前者转型的可能性会更大。对于在线视频服务，由技术供应商监管，国家监督，视频源先由技术供应商审核过滤后再面向用户，由原先的实时互动转型为延时(10秒到60秒)互动;其次，实名制加认证制，获取到参与视频互动、影视分享、文学/动漫分享的这些人的相关信息，配合公安部门监管、执法。而内容提供商转型的可能性会比较小，黄色网站、论坛、黄色动漫网站、黄色小说网站等，极大可能沿用以前的老办法，在备份内容后，不停地更换IP站点“重出江湖”。
编者按
一场“净网”行动让互联网上隐秘的“暧昧”暴露在人们的目光下。
“快播”只是互联网上“荷尔蒙经济”的一个缩影。除了赤裸裸的色情，更“暧昧”的“荷尔蒙经济”早已形成一个庞大的产业链。
而在“净网”之后，互联网的荷尔蒙经济体们将何去何从?
互联网行业，“得屌丝者得天下”。但稍不留神，由“屌丝经济”演变而成的“暧昧经济”、“色情内容”就成了高悬在互联网公司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随时可能落下。
“净网行动”主要以网络文学、网络游戏、视听节目网站等为重点。从4月中旬开始，超过20家文学网站关站清查整顿，包括3G书城、幻剑书盟等在内的国内知名文学网站都一度无法访问，显示系统维护的通告;4月22日，“宅男神器”快播涉嫌传播淫秽信息被查; 4月24日，新浪网涉嫌在其读书频道和视频节目中传播淫秽色情信息，《互联网出版许可证》和《信息网络传播视听节目许可证》拟被吊销。
“现在是敏感时期，没有什么好说的，现在是越低调越好。”当《第一财经日报》记者采访某互联网公司一位相关负责人关于净网行动的信息时，对方如是回应。而此后，记者联系多家互联网公司，回应态度相似，大多并不愿出面接受采访。
各家纷纷回避的态度背后，一场整治风暴已经朝着互联网行业席卷而来。
快播噤声，新浪整改
“净网行动”之下，快播已经噤声。
4月22日，大批警察进入快播公司总部之后，快播的新浪官方微博曾在当天14:45发布声明辟谣，声称警察只是进入公司了解情况，公司运营正常。不过，《第一财经日报》记者随后16：00进入快播公司总部，发现仍有大批警察停留在办公室，对快播部分员工进行盘查询问。
此后，快播的新浪官方微博几乎停止更新。快播CEO王欣也一直未现身。5月4日下午，本报记者拨通王欣的电话，接听的是一位女士，她声称王欣不方便接电话。当记者询问王欣是否回到国内，快播公司的运转是否恢复正常时，该女士表示不方便回答。此前，该电话曾被一位声称是王欣秘书的女士接听。
“好久没见(王欣)了，听说他生病了。”昨日，奇虎360董事长周鸿祎对《第一财经日报》记者表示。
周鸿祎是快播早期天使投资人之一，推动了快播做盒子等软硬结合的布局。周鸿祎称：“扫黄打非对互联网是好事，互联网确实大家既不能做盗版也不能做色情，它(快播)可能没有直接做，但可能有些人利用它的技术做了，我之前一直警告他(王欣)注意回避这种情况，现在快播的事情还在查，还没有出结论，我觉得还是以相关部门的结论为主。”
目前快播的部分功能已经暂时关闭，这主要是指基于快播P2P技术的视频点播和下载。目前，在快播播放器中，只能看到来自优酷、爱奇艺等拥有版权的视频来源。
而在全国“扫黄打非”工作小组办公室通报后，新浪称已经开始全面彻底进行整改，一是组织新浪阅读全部力量，通过人工加系统双重严筛，对所有内容进行全面清理;建立内容三审两核机制;二是进行新浪全网自查自纠，对内容严格把关;三是完善查惩机制;四是在网站首页和各频道首页开辟举报专区。
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业内人士评价，此事对新浪造成的一大影响或许在于其寄予厚望的短视频“秒拍”业务，它被视作是微博延伸的一个重要方向，如果吊销执照，意味着秒拍业务或将不复存在。此外，去年新浪曾花重金拿下的NBA直播等业务前景也变得并不明朗。
而在更早之前，打击网上淫秽色情信息专项行动案件查处情况通报会披露，“烟雨红尘小说网”、“翠微居小说网”、“91熊猫看书网”等知名网络文学网站，涉嫌传播淫秽色情信息，已被依法取缔或关闭。
“秀场模式”擦边球
从网络文学网站到快播被查封，再到新浪被罚，接下来，还有哪类模式网站或将受到冲击?
“游走在边缘的还有两种类型的网站形势比较危险，一种是做带有陌生社交这种性质的，约炮工具不在少数，也造成了很多不良的后果;另外一类就是互联网里有一批秀场业务，这种模式存在打软色情擦边球的风险。” 张毅对记者分析。
而易观国际分析师庞亿明则对《第一财经日报》记者表示，预计未来包括视频UGC、网络自制剧的审核力度将会加大，以及秀场模式可能都会受到影响。
所谓在线秀场模式，就是将个人秀搬到网上，培养一批“主播”，他们通过视频的方式在互联网上展示自己的才艺，观众可以与主播进行互动，并对主播的表演进行“打赏”，即赠送虚拟物品，如鲜花、蛋糕、跑车、飞机等。
而这些虚拟物品需要用户付费购买，例如一艘标价30万的豪华游艇需要付费约300元。这些虚拟物品的收入最终由网站、房主和主播共同分成，一些人气高的女主播月收入能够轻松过万。
目前，欢聚时代的YY视频、六间房、呱呱社区等都是采用这种模式。这些网站的用户规模通常都达百万以上。某种意义上来说，女主播越多、越漂亮，秀场网站的用户规模就越大，相应的收入也就越高。
也正是这种秀场模式，给欢聚时代、六间房等公司带来丰厚的现金流。
原来从事影视剧视频的六间房一度面临亏损裁员的局面，但自2009年转型秀场网站后不久，六间房就宣告扭亏为盈。
准备今年赴港上市的9158最早也是采用秀场模式，据报道，其在2012年营收已经超过10亿元。
秀场模式中，由于房主和主播的收入直接取决于观众的热情，难免会出现一些诱惑、挑逗等”软色情”表演，而身穿睡衣的女主播身后可能就是自己的闺床，多少有些暧昧。这也让秀场模式因此背上了“网上夜总会”、“暧昧经济”的恶名。
“这类内容说色情或许谈不上，在越发严格的审核下，更多算是低俗。”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秀场模式的从业者人士对《第一财经日报》记者说。
而当被问及是否会受到净网行动的影响时，多家以秀场模式为主的网站相关人员均不愿多谈。但包括9158、YY、56我秀在内的网站都对记者表示，为了规避风险，网站已经形成了非常严格的内部审核体系，随时对房间内可能出现的擦边现象进行纠正。
“秀场模式下，主播的利益驱动更强，风险更大。合理的模式应该是向平台发展，让用户跟用户之间玩起来，而不是单纯地看主播表演。” 9158公关总监任佳男对《第一财经日报》记者表示，9158最早也是采取秀场模式，但由于意识到该模式的风险，公司在2008年之后就转型为在线娱乐平台模式。借此平台还可做一些延伸的发展，9158目前就正在开发自己的手游，未来还会拓展到线下的KTV。
事实上，今年以来，包括网易、爱奇艺、优酷等巨头也纷纷先后开通了秀场项目。“但作为新进入者，总要有吸引用户的亮点才能吸引更多用户流量，但具体怎么吸引用户，里面或许学问不小，但在越发严格的监管下，想要从同质化的竞争中脱颖而出变得更难了。”上述不愿透露姓名的秀场网站从业者对记者说。
一位兼职网络女主播的自述
宁静夜晚，精心打扮之后，一位年轻姑娘拉上窗帘，她将借助3个高清摄像头，1个麦克风，以及最重要的互联网，在面积狭小的公寓开始了一天的主播工作。
“有时是清纯扮相，有时会浓妆艳抹，还戴上金色假发。”晚间的上海咖啡馆，小Y向《第一财经日报》记者这样回忆此前的“兼职”工作;这位90后姑娘身材高挑，对外职业是展会及平面模特。
由于展会并非天天有，封面并非天天拍，小Y在一位前辈的引荐下兼职起网络女主播。为了与她交流，VIP会员会花费不菲金额充值点卡，而她则从互联网平台的收入中抽取一定的分成。
“每天兼职时间不长，但收入相当可观。”小Y称，每月数千甚至数万的情况都有，有时甚至远超本职工作;对于色情，虽然她在竭力避免，但难免穿着暴露以及充满挑逗性的各种动作，一切都看付费客人的需求。
这些都是在“净网”行动之前。五一前夕，快播事件后，小Y所在的站点闻风关闭，还拖欠了她4月的兼职费用。
“荷尔蒙经济学”
想要弄清楚互联网的荷尔蒙经济学，可以先看两组数据。
根据ISSL(International Secure System Lab，互联网络安全系统实验室)2010年的一份调查，全球约12%的网站提供或多或少的色情内容。
而来自谷歌旗下广告服务商Double-click的统计，色情网站的访问量与数据流量极为可观，在全球独立访问量前500名的网站中，有数十个是色情网站;在所有的搜索引擎请求中，四分之一都与色情相关，在所有的互联网下载中，超过三分之一都是色情作品。
号称流量入口并不为过。在互联网发展早期，盗版与情色曾是推动其发展的“原罪”。
“用户质量高、天然付费习惯、纯屌丝。”一位数年前的互联网情色站点站长向本报记者如此概括互联网情色用户的特点。
在其看来，互联网经济就是“得屌丝者得天下”，而互联网情色用户本身就是互联网最高质量的用户，如果能够把控住这些用户的需求，也意味着最为稳定的流量和入口。
情色用户需求下，进而催生的互联网创新案例不在少数。早在20世纪90年代的美国，在线支付就在情色业经过了成功实践，而在线支付为大众接受是近十年的事情。
面对上述蛋糕，国内的互联网创业者也难以抵挡诱惑。
谈及YY语音、9158、六间房等，大多数都一副心领神会、“你懂的”了然表情。或明显或隐晦，无论是否擦边球，这个庞大的互联网荷尔蒙经济已悄然形成。
虽然没有明确列入“荷尔蒙经济”的收入，但根据欢聚时代昨日公布的2014财年Q1财报，当季净利润为1.836亿元(约合2950万美元)，同比增长187.2%。在网络附加值服务的净利润中，在线音乐和娱乐的净利润为383114元，占57.497%;在线广告部分为24219元，占比3.635%。
有媒体去年初报道称，9158的母公司天格公司的网站显示，天格公司的旗下包括9158.com在内多个产品，2012年全年创收10个亿。9158.com及其下属众多子网站合计拥有2万多个视频聊天室，注册用户1亿~2亿，活跃用户两三千万，同时在线约70万，每月营收接近7000万元人民币，占全行业收入的70%。
同样根据去年7月的报道，六间房的营收规模，全年预计在4亿元左右，月度超过了3000万元;而通过新的并购，以及覆盖手机和PAD的客户端，六间房正在扩大用户范围和盈利空间。
这些网站的主要收入来源于内容与服务收入、广告收入以及其他隐性收入。
对于内容与服务，分为增值付费和预付费。前者的代表是YY语音、56、六间房等，例如： YY的女主播号召粉丝送花送礼物;而黄色小说、黄色漫画和一些真人写真秀，也是付费查阅，按阅读章数收费。
后者的代表是9158等，与其他美女聊天室是会员制(预付费)，需要充值会员才能进入到某些聊天频道;另一种，黄色网站、论坛等也采取会员制，即会员可以进特权板块看更“优质”的影片、图片等。
另一大收入来自广告。前述前站长称，国内的涉黄IP，对网络游戏、情趣用户、涉黄线下交易、伟哥药物等有天然吸引力;而涉黄的小站点也购买知名IP的广告位，将客人导流过来。
“在调查的3500个色情域名中，其托管的269000个网站中有3.23%都含有广告程序、流氓软件和病毒。”对于色情网站链接的广告客户，ISSL研究员Wondracek博士曾这样描述：许多色情网站会利用隐蔽的手段让用户难以脱身，例如使用 javascript catcher让浏览者无法离开一个网页，或者利用脚本将用户的点击定向到其他附属网站。
而据前述站点站长透露，其他隐性收入还包括女主播私聊费、群攻“斗富者”费用，甚至线下交易“中介费”等。
路在何方
互联网荷尔蒙经济游走于法律、伦理、道德等的边缘。
9158的创始人傅政军多次宣称，9158不是网络夜总会。“色情挣不来钱，用色情的方式赚到我们今天的这个收入规模太难了。而且你违规后，有那么多政府部门在监管，我这个网站就不存在了，也别谈啥理想了。”
六间房创始人刘岩在此前的一次采访中曾坦言，娱乐和低俗永远很难分开，但是女主播穿个吊带你就说她低俗，这不好说，要看她的言行。他当时称，“我们”很严格地控制，有100多人在做实时的审核，有一套严格的规范，比如主播的手不能放在她的胸上。“我觉得到现在为止没什么出格的。”
尽管试图或正在“洗白”，但净网行动的冲击波不容小觑。
“不敢顶风作浪，怕查、太危险。”曾在某知名秀场月撒千金的一位“土豪”玩家向记者坦言，现在根本不敢登录，就怕被追查到IP。去年同期，他信奉“春季旺桃花”，每天在在线秀场的花费以千元计算;最高纪录则是去年底与同房间的一位玩家斗富，一日豪掷万元。
而多位有色情付费习惯的屌丝用户也向记者称，最近几乎不登录色情类互联网站点，就连硬盘里的“存货”都删除了，害怕受这些色情站点牵连，通过IP访问地址追查到自己。
净网行动之下，互联网荷尔蒙经济的未来之路在哪里?
事实上，在2011年的一次行动之后，前述前站长已经“金盆洗手”，转做游戏开发及天使投资。他自认为，对屌丝用户特点的把握是后来转型成功的关键;当然，从互联网荷尔蒙经济中挖掘的第一桶金也很重要。
互联网营销及游戏创业者“不喝可乐男”向本报记者表示，大致可以分为以YY、快播等为代表的技术提供商，和以美女聊天室、黄色网站等为代表的内容提供商，前者转型的可能性会更大。对于在线视频服务，由技术供应商监管，国家监督，视频源先由技术供应商审核过滤后再面向用户，由原先的实时互动转型为延时(10秒到60秒)互动;其次，实名制加认证制，获取到参与视频互动、影视分享、文学/动漫分享的这些人的相关信息，配合公安部门监管、执法。而内容提供商转型的可能性会比较小，黄色网站、论坛、黄色动漫网站、黄色小说网站等，极大可能沿用以前的老办法，在备份内容后，不停地更换IP站点“重出江湖”。
“对于整个互联网荷尔蒙经济，要看政府对于这块的监管力度和深度有多大。”“不喝可乐男”认为，达摩克利斯之剑的最后一击，应该是政企联手，客户(内容提供商/个人)在使用技术服务企业提供的技术支持前，需达成协议并交由公安部门备案，一旦出现违反国家法律的现象，由公安部门执法处理。
“我已经决定收手了，4月的兼职费也不要了。”小Y告诉记者，她最近开始谈恋爱，而网络女主播的职业终究不光彩，“我男朋友和家里人都不知道，我也不想让他们知道。”
分别时分，小Y如释重负地浅笑：你看，晚上不兼职，可以约会喝咖啡，也可以看看外面的夜景。
夜幕下，互联网的荷尔蒙经济体，还远不能如释重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