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岁的杨桂琼死亡时,身旁没有一个亲人目睹。她的两个儿子丰月超、丰叶闲都在昆明打工,女儿远嫁外地。地震发生时,她一个人守在自家的杂货铺里。
在老街坊杨德珍眼中,杨桂琼是一个很能干的女人。她很早就离婚了,一个人把两儿一女三个娃娃带大。“很能吃苦,也有生意头脑。本来娃娃都大了,她也快享福了。”
地震之后两天,杨桂琼被十四军地震救援队挖出来时,头部直直看着天空,双手拳头紧握,似有不甘。
无论是分布在周边大山里的村落,还是龙头山镇里。此次地震中垮塌的绝大多数都是土坯房。这种抗震性能极差的土房广泛存在于龙头山镇下辖的数十个村子里。正是这种房屋成为此次地震中最大的杀手。
在龙头山镇上,伤亡最严重的老街大部分是土坯房,剩下的一部分是老旧的砖混房。这些房屋普遍都有着二十年以上的历史。只有少数的几幢楼房是近年来修建的框架式结构房屋——这几栋房子在地震都没有完全垮塌。
而在老街下方的新街区,由于全是近年来新修的框架式结构楼房,抗震性能要高出很多。在地震中这些新区的房屋几乎未受到太大的影响。很多房屋连表面的裂纹都看不到,门窗玻璃也基本完好。
营盘山村的赵兴友前两年曾经在心里想过,将家里的土坯房改建成更结实好看的框架楼房。但算一算账之后,再也没有和家人提过这个事情。“没有钱,根本修不起来。”
鲁甸县是国家级贫困县,而龙头山镇地处深山峡谷之中,经济更为落后。飞速发展的世界被远远阻隔在大山和江河之外。
赵兴友的家在半山之上,只有一亩多山地。除开少量种植来当饲料的玉米外,唯一还能值点钱经济作物是就是花椒。去年赵兴友家卖花椒挣了1万多元。但这就是地里含金量的极限。“六口人平均下来,地里的年收入也只有两千。”
极端的贫穷,迫使这里的青壮年大量外出打工。但即使这样,鲁甸县农民的平均收入也只有4300元左右。“村子里一家人一年能挣四万元,算是收入很高的。”赵兴友算过要修建带圈梁的楼房至少得十二三万元。在他看来在整个龙头山镇的周边村子没有多少人能修得起——虽然政府对于修建抗震房有一万元的补助。但相对高昂的建房成本,这点补助基本无法让人们动心。修建了二十多年的土坯房就这样一年续着一年,一直使用到地震发生。
地震中,赵兴友的土坯房全部垮塌,不满两岁的孙子被埋在泥土中。挖出来时脸色乌黑。“是憋死在里面的啊!”
生之殇
死亡在一瞬之间,而地震中的生者将注定在关于死亡的回忆中度过一生。
闵顺红是一个死神手里挣脱出来的人。
在被掩埋了6个小时之后,她被同事从龙头山镇门诊大楼的废墟里救了出来。
“外界传入废墟中的光线越来越微弱,直到完全消失。我知道外面已经天黑了。” 闵顺红按亮手机:20点20分。闵顺红斜躺龙头山镇卫生院门诊住院大楼在废墟深处中的一个狭小空间里,距离地震发生已经接近4个小时。
她一直在等待外界的救援。
原本距离头顶还有十多厘米的天花板一直在不断下陷,天黑前已经挨着闵顺红的头发。在频繁的余震中,闵顺红的身体随着废墟一起抖动。头顶开始传来“唰唰”的声响——有物体在不断掉落。 “
“没有光,空间越来越窄。院长和同事去找挖掘机一直没有回来。” 原本对救援前景乐观的闵顺红心一点一点沉了下去,她开始感到害怕。
4个小时前地震发生时,作为门诊医生的闵顺红正在一楼的药房为一个病人取药。离她两三米外,她的同事——药剂师邱龙燕站在墙角和她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