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顺红被猛烈的震动推到在地,门诊住院大楼猛烈的摇晃,然后垮塌。烟尘消退之后,闵顺红发现自己被卡在一堆废墟当中。由于药房立柱的支挡,上层的楼板没有砸到她。而身旁的药柜抵挡住坠落的水泥板,为她保留出一小块空间。
她呼喊邱龙燕。“我没事。”邱龙燕的声音从附近传来。她们一起尽力向外呼喊求救。
此刻,在二楼的卫生院院长邵浦正在带领楼上医护人员和病人奋力离开大楼。四层的大楼已经被“压缩”为三层。他听到了闵顺红两人的呼救。
一个半小时后,同事们掏开废墟,将掩埋较浅邱龙燕的营救出去。由于缺乏破拆工具,闵顺红只能在废墟里继续等待。直到晚上10点过,同事邵毕云找来锤子,开出一个通道,被困了6个小时闵顺红钻出了废墟。等候在外面的同事一片欢呼。
后来她知道,卫生院9名被埋的同事中,有5个人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闵顺红觉得在废墟里的几个小时就象是过完了一生。
在闵顺红被救出来的那天夜里,龙头山镇里大雨倾盆。余震和雨水将上千名劫后余生者逼到镇里的大广场上。少数妇孺儿童撑着从废墟里寻找来的伞,站在泥地之中,自到天明。更多的人则在大雨中楞楞的站着,浑身湿透,期待雨水的离去和黎明的到来。
住在老街上的王琳紧紧搂着自己9个月的儿子李吉冉,站在广场上简单搭建的遮雨棚里。旁边是是紧紧靠着她的13岁的大儿子李文杰。地震之时,她家框架结构的的房子部分倒塌。她疯了一样把李吉冉从废墟里挖出来——小孩除了满身是灰土,竟然毫发未伤。儿子失而复得的经历让她深深明白那种面临失去的恐怖和痛苦。
广场上站满了人,在夜晚中黑沉沉一片,难知尽头。
经历了一下午的自救之后,王琳以为夜晚大雨之中老街已经没有居民在上面。但站在旁边的邻居告诉她,废墟上还有人一直冒雨在夜里搜寻家人。王琳下意识的抱紧了怀里的孩子。
王萍就是那个冰冷恐怖雨夜中,在废墟一直坚持寻找自己亲人群体中的一员。从地震发生到第二天天明,她疯狂辗转于自己的住家和各个废墟之间。试图救出自己埋在地下丈夫和不知所踪的大儿子。
王萍一家不是本地人,而是来自四川安岳县。十五年前,她和丈夫李刚从家乡来到龙头山镇,在镇里老街租了一户民房开设电器修理铺。这座民房正是老街上一栋年时已久的砖混房。
十多年的操劳,让王萍一家在镇里逐渐站稳了脚跟。丈夫李刚的家电修理水平也获得镇里居民的认可,生意一直不错。而两个孩子也慢慢长大。老大李锐从小成绩优异,在2012年考上了武汉大学土木工程系。孩子能考上重点大学,让身为外乡人的李刚两口子非常欣慰和自豪。而12岁的二儿子李杰也听话懂事。王萍的表姐宋开美看来,他们一家虽然不算太富裕,但日子过的很和美。
但平顺的生活在8月3日下午4点被彻底敲碎。
当时王萍正好在小镇附近的山上。地震后当她赶回家时,整个老街已经荡然无存。听邻居说丈夫李刚被埋在土堆之下。她哭着四处请求,找了镇上三个人挖了三个小时。但大量砖石沙土让缺乏工具的救援者有心无力。
一边丈夫抢救无果,大儿子李锐却又不知所踪。李杰当时并不在家,并不知道哥哥是否在家里。
在确定丈夫已经无法救出后,当天晚上王萍开始四处寻找自己的儿子。她担心李锐在某家玩耍被压在屋里。她爬在各个废墟上呼喊儿子的名字,向几乎所有认识的人询问儿子的下落。
“他也许只是受伤,被送到外面去治疗。”王萍一遍一遍对宋开美说,更象是在给自己打气。宋开美已经意识到,李锐很有可能也在屋里没有跑出来。但她不能给王萍说,只能不断安慰身边这个几乎快要崩溃的表妹。